祭舞

到底是谁不懂 【以申相煦】

(三)

即使很多年以后,郝福神也记得那天,肉肉圆圆的小猪包站在他前面,微微仰着头,脸圆圆,眼圆圆,嘴唇圆圆,连眉毛也蜷成圆圆的样子,带着刚淌出的一点汗意湿漉漉的样子,“你会下五子棋吗?”。

郝福神从不觉得自己有天赋,甚至连对演戏的兴趣都是上了大学才逐渐培养起来的。不过,一个父母疼爱,家境不错,向来顺风顺水的孩子,通常是一个愿意顺应天意的人。既然他已经走到这里,那何不试着努力走下去?郝福神的信念是,没有天赋的人就像在飞机场里等一艘船,他可能永远也等不到,但如果他足够努力可以在机场里造出一艘船,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所以,他对待每一个角色都很认真,甚至会在进组前研究每一个对手演员的戏路。狐仙的戏他原本是看过一些的,可当他重新将狐仙的作品列成名单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搭档是怎样一个“老戏骨”。有天赋,肯吃苦,演戏难得的灵动自然,每一个角色都真实而富有烟火气息。不像自己的戏,每一动一静都是标准的学院派,一神一色都能看出被好好教导过的味道。

......

“导演每一次都跟我说,要真听,真看,真感受!”

......

真听,真看,真感受吗?郝福神此刻的感受就是,狐仙真的挺时光的。和时光一样,很吵,很闹,很活泼,甚至到了有点放肆的地步,然后是,有点可爱,有点贪吃,有点爱撒娇,以及,非常的能吃苦。比如,就在几分钟前,他眼看着狐仙一步一步地飘到门口,“梆”地一声砸在玻璃大门上,然后顺着玻璃门径直地滑下来,软软地摊在地上。他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自制力克制掉自己眼神里的惊恐,崩出戏里一副“大型分手现场”的决绝表情。

郝福神看着眼前摊在石凳上抱着头不吭声的小猪包,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进组有些晚了,与狐仙着实不太熟悉,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熟悉狐仙,他不知道他与狐仙的第一场对手戏就见证了狐仙人生中的第一次晕倒,会不会令好强要面子的狮子座产生芥蒂。

人影站着不动,哪怕狐仙一直在闭眼休憩也感觉出有些不对,不禁在心里直嘀咕,“这个俞亮一直站在这儿盯着自己是要干嘛,是卡机了吗?”。他真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一个连出道都还没有的素人,可那双澄明幽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看过来,他就心里直打怵。尤其是刚才戏里的一段针锋相对,对方不过就是抬眼看了他一眼,轻轻柔柔地说了句“断”,他就感觉自己压不住的火气直往脑门儿涌。他不喜欢这种被压制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对方平平静静什么都没做就能轻易影响到他的感觉。正这么想着就感觉那人影晃了晃,然后居然连关心都没有一句,转身径直走了。这下狐仙更生气了,虽然他不在乎那些假模假式的关心,但他可是主演、男一、大男主,这货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懂不懂事儿啊?

导演也没想到,初出茅庐的小演员和“前辈”对戏能一遍过。这么重头的一场戏一遍过,倒让下午的时间绰绰有余起来,再加上狐仙这神来一晕,导演大手一挥直接放了他回酒店休息,剩下的人留下补镜头。

能捞着休息,狐仙自然也不客气,被助理连搀着带嘱咐着弄回酒店,晕晕乎乎地就睡了。等他迷迷糊糊的听到有敲门声,一睁眼天已经擦黑了,半醒不醒地去开了门,让人进了屋,才想起来回头看看来的人是谁。那人脱了俞亮那套贵公子的皮,倒是显得没那么镇定了,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大号保温壶,手腕上还挂着一个塑料袋子。狐仙拍了十几年的戏,这个圈子里一向是默认的表面功夫,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人,表面半句关心也无,转过身却大包小包地来探望人。不禁问道,“瓶子里装的什么?”。

“噢,是我熬的绿豆汤。我想着,你中暑没什么胃口,但是一直喝藿香正气水也挺伤胃的,我们东北都是熬绿豆汤来解暑。你要喝点儿吗?”,边说边拧开盖子,斜着壶身往盖子里倒,“我下戏有点儿晚,这会儿还温着。等晚上你把剩下的放到冰箱里冰镇一下,明天拍戏就可以带着喝了。明天你可是要在山里爬上爬下一天,我真怕你再晕一次。”

说完,又从塑料袋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餐盒,“这是切好的水果,可以补充维生素。”

“这也太贤惠了吧。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汤?喜欢吃水果?还知道我胃不好?”,可能是暑热还没过,狐仙只觉得脑子一抽,“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话一出口,狐仙就暗道不好,毕竟还是不熟的人,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自己怎么一高兴又犯了“童言无忌”的毛病,立刻偏头去瞧郝福神的反应。

“嗯,进组之前我看过你的一些作品和采访。”,那人笑的很温和,一点都没有俞亮高傲的样子,“很荣幸跟你合作,狐仙续老师。”

注:真听,真看,真感受是小胡采访里讲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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